暈眩-葉英傑

　　　　暈眩　　　葉英傑

　　　　一．旋轉　　　
今天晚上我獨自在客廳看電視
四周沒有雜聲　我看著故事結束了又開始
我托著頭讓劇中的影像移動
進入我　或坐或站
我沒有任何特別要看的節目
我只想讓它自己開始
或許是一齣音樂錄影帶
深海中　一張椅子坐落海床
整個深海圍繞它旋轉
空著的椅子　尋找將會坐上去的人
魚兒飛快游過　珊瑚礁不在視線範圍
你會坐上去嗎　
你坐上去了　終於
有什麼閃入眼簾然後離開
我堅信是面孔　龐大但不確定
看得清楚嗎？我告訴自己那是一張面孔
旋轉著　很暈眩
啊　我只能站起身離開
離開　熄滅所有燈光　返回自己的房間
坐到書桌旁　那一張可以調校的轉椅。
　　　　　　　　　　　　　　
　　二．我只記得路軌與車輪磨擦的聲音　　　
實在不知道應該從哪說起　我只知道我的歷史是從那一個春天開始
飛舞的裙子　插著耳機的耳朵　紅綠燈前的背影
花三個月才得知的名字　靜默的暑假　暴雨的九月
電車擦過電車　我從車窗瞥見一個面孔
１９９０年的面孔　那時侯距離尚未在這面孔上形成
前進的電車　路軌與車輪磨擦的聲音
鞭打我的腦袋；
我離開
肩膀。炎熱的肩膀　夢幻的肩膀
我離開灣仔回到自己的銅鑼灣
影子變淡　漸漸只有名字才是真實的
十月開始我的電車站開始臃腫
人潮轉變了　嘆氣聲重了　時間愈來愈慢
停止。
往回走　暴雨的九月　靜默的暑假　花三個月才得知的名字
背影　耳朵　裙子
那一個春天　未翻開的報紙
一切尚未發生。
　　　　　　　　　　　　　　
　　三．樓梯　　　　
旋轉著的樓梯一直轉到哪
六層　七層　還是更高的地方
掠過一道門又一道門
常常是緊閉著　有時候卻看見
內層的木門虛掩；
隔著鐵閘望過去　裡面有
地板的光滑　哦燈光的顏色這樣暖和
像不像我即將進入的房子？
但我分明看見樓梯這麼殘舊
污漬　暗斑　轉角位很昏暗
腳步沉重　喘氣　踉踉蹌蹌
暈眩的感覺
接近了　接近了嗎
我看見牆壁上寫有層數
歪歪斜斜的　來自某隻匆忙的手。
　　　　　　　　　　　　　２００１年９月１２至１０月２２日